杜風 108 期 特別報導

小土「姊」對學弟妹的心裡話

郭佩棻

中央警察大學犯罪防治學系 助理教授

 

 

很感謝杜風的邀稿,也給了我很大的彈性,說不限主題、不限字數,想寫些什麼都很可以。所以,我想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分享一些畢業後的心得和經歷。特別是一些心裡話,一些是「如果有人在二十年前,我剛念大一時告訴我就好」的話。這個時機點剛好,要是再過幾年,我可能就會寫成小土姨或小土媽之類的閒話家常。

念臺大土木對人生的重大影響

還在學的各位學弟妹可能還沒有感覺,但其實大學時期對人生有很重大的影響。以我自己為例,有三次非常重大的轉折都是因臺大土木而起,自己想來也覺得有趣。以前我是不相信緣分或是巧合這種事,身為工程師自然要實事求是,連聽到賈伯斯旁聽Leed學院的字體美學,影響他10年後設計Mac電腦的故事時,都覺得這是公關文章,不值一信。但後來我念臺大土木及當下做的一些選擇,在短時間或許沒有實質上的效益,但日後卻都發揮非常重要的影響,改變我的留學和職場生涯。

第一件事就是從交通組畢業後初任公務員時,強烈感受到的臺大光環與負荷。在十多年前臺灣景氣還不錯,不流行一畢業就考公務員,也因此公家單位裡臺大的學長姊並不多,尤其是高考三級的基層公務員。所以臺大土木的學歷、年紀輕再加上是女生,我很容易就變成異類。只要行政流程或是公文出問題,難免會被資深同事酸:臺大土木也不過如此。但也因為特別,所以能見度高;相對來說,容易得到長官的指導。舉例來說,我的長輩緣一直不錯,在民航局時候更是遇到很多很棒的長官、同事。當時我在場站組服務,主要負責規劃和機場建設,副局長發現我有心浮氣躁、做事大而化之又虎頭蛇尾的毛病,有一次藉擬一份開會通知單的公文,讓我因為地點問題來回修改三次。當我開始不耐煩的時候,他點醒我工程單位最忌諱犯錯,這種不重細節的心態,容易導致文件(像合約書金額)出錯,任何的行差踏錯都會影響公職生涯。長官交辦業務時也會評估風險,信任後方能逐步調整工作內容。要是小事都做不好,大事又怎能放心交辦。他提醒我:行動前多思考,考慮因果關係和相關細節後,一次就做好、做對。我那時才明白黃石老人為何傳授「太公兵法」前要多次考驗張良,唯有親自感受,教訓才記得深且牢。當我後來離開公職赴美留學前夕,副局長也以臺大EMBA學長身分指導,提醒臺大人因為一路以來順風順水常會犯的錯。體會到「聰明重要,知道如何使用和發揮更重要」。這些「魔鬼都藏在細節裡」的叮嚀,對於我日後在論文寫作和研究分析的嚴謹度上其實都有很深的影響。想要偷懶或便宜行事時,就會想到當初長官們的苦口婆心,也因此讓我避免掉許多麻煩。現在自己也在當老師,更是把Van Halen樂團演唱會後臺不能有咖啡色的M&M巧克力的故事當作案例教材 [註1],提醒學生要有系統的思考,唯有把相關因素都考慮清楚,行事才會周延。更要表現出積極負責的態度,才能讓人感到「你辦事我放心」。 臺大土木的身分,的確讓我們受到更多學長姐愛屋及烏的指導。真心地感謝那些對我好的人,因為他原本可以不這麼做。

第二件事是感謝臺大學長姊過去的良好口碑,讓我獲得博班的入學許可。當初工作滿四年後,想要出國念書。但因為工作繁忙,英文退化到GRE邏輯得用丟筆來猜答案,所以抱著志在參加不在得獎的心情在申請,沒想到收到德州農工錄取許可和獎學金。出國後和其他同門學長姊比較申請條件,不禁去問我德州農工的指導教授Dr. Lord Dominique為什麼會收我?Lord老師很坦白地告訴我:當初如果只看GRE和托福分數,他應該不會選我,畢竟中國和印度高分的名校學生很多。但他對臺大土木的印象非常好,早年曾經跟德州運輸中心 Miaou博士合作,跟他學習做研究和寫文章技巧。感謝這個未曾謀面的大學長讓Lord老師,忽視我的托福和GRE分數,獨排眾議要收臺大土木的我。但也因為這個學長表現太好,導致老師高估我能力,讓我博一第一學期就拿了兩百篇文獻回去回顧,想到當年全鎮都在開心過聖誕和新年假期,我還在寫文獻回顧時,就覺得要維持臺大土木優良傳統的reputation實在也不容易, 可謂是甜蜜的負荷。我後來的博士後老闆University of Central Florida的Abdel-Aty教授也是因為對臺灣和臺大的學生印象很好,才會延攬我到他們實驗室合作。

第三件事就是臺大土木的課程設計和學校老師對我也有很大的影響。舉例來說,我們碩士班的運輸規劃是由現已退休的曹壽民老師教授。曹老師當年把他當交通局長的經驗和精彩故事當上課的教學案例分享,我上課都在抄「格局決定結局、態度決定高度」的「曹氏」名言錦句,寫了一整本課本。沒想到七年後,我在德州農工念書時,老師上運規也還是用同一本Mayer的課本。這次教運輸規劃的是剛從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工業工程所畢業的Luca老師,他是從Model和數學角度切入解釋,讓我體會到同本教材,可以同時有學術上的價值和實務上的體會。更有趣的是,之後很多中國學弟妹會來借課本,當他們看我裡面的中文筆記,以為這些「曹氏名句」是我自己的筆記和聽Luca課的啟發,導致一段時間,我莫名其妙感受到很多中國學弟妹對我的崇拜和好感。只好不好意思地解釋,這些是曹老師的語錄和經驗,不是當初我這個小毛頭所能體會的。由此可知臺大土木老師們選的課本和教授內容是很經典的。學弟妹應該多親近老師們。別只用老師們課堂上的那面來判斷一個老師,那只是冰山一角。臺大土木的老師或許不像補習班名師,會用說笑話的方式來上課。老師們不像本小說講求高娛樂性,而是一本經典,需要學弟妹專心、細心地體會。另外,我們土木系的課程設計也十分特別,是工學院裡面少數要修統計、經濟課程的科系。但也正因為這些統計和經濟的底子,後來我博士班轉到交通安全領域跑統計模型時,可以到統計所選修六門碩士班等級的統計課程,同門學長還說我逆練九陰真經下還能生存下去,可知臺大土木的訓練是很扎實的。也讓我敢繼續選修時間統計、空間統計和GIS等方法論課程,以致現在跨足到犯罪領域,到中央警察大學犯罪防治系任教。也因為這些課程,讓我可以跟社會學家或其他領域學者溝通,而不是只是純工程領域。很多學長姊畢業後也轉換到不同領域,而每一次的領域變換,都像是量子跳躍一般,激發出許多可以研究的新議題!

知名的認知神經科學學者洪蘭曾說:「成功的人不是贏在起跑點,而是贏在轉折點,即在面臨人生的重大選擇時,能夠做出適合自己興趣和能力的智慧選擇。猶太教的《塔木德經》中說,『成功沒有捷徑,卻有很多條路供你選擇』,人其實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選擇,每個選擇都決定了下一步怎麼走。」我們每個人的人生就像一種機率分配,有的人是穩定發展的直線,也有人是先慢後快的指數成長。每個轉折點都讓曾經類似的我們走向不同的方向。在臺大土木我學到非常重要的觀念,臺大土木也在我求學和職場生涯中數度扮演著關鍵角色。我的辦公桌上擺了臺大的筆記本提醒我:敦品勵學、愛國愛人;手上也帶著德州農工的畢業戒指 (Aggie Ring) ,提醒自己莫忘初衷,時時保有這樣的精神。

 

郭佩棻老師(中)與University of Central Florida的
Abdel-Aty教授(右)

 

德州農工大學 (Texas A&M University) 的 Aggie Ring
(source: clearlakemoms.aggienetwork.com/)

 

[註1] 搖滾樂團 Van Halen 藉由這則條款「演唱會後台必須備妥一盆M&M巧克力,裡面要有各種顏色,但不能有咖啡色的巧克力。如果違約,樂團將保留取消演唱會的權利,而且主辦單位仍須支付酬勞。」來測試演唱會承辦單位到底有沒有仔細詳讀承辦他們演出的合約 (https://en.wikipedia.org/wiki/Van_Halen 見Contract riders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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